慢慢走_杂谈_阳光梦想

普吉的深夜，热浪仍然在月光下暗涌，我们被小车的空调保护在车窗玻璃内。

车窗外不断略过仍然不太熟悉的泰国文字，尽管已经彼此相处了接近一年。很久没紧扣过的十只手指，此刻你我也变得陌生。7-11便利店一间接一间地在瞳孔中快速闪过，内心默默念着：其实可以开慢点，慢慢走。我们坐的不是飞机，是小车。至少我想让你停住，你可以踩刹车，掉个头就是回家的熟悉道路，一旦上了飞机，就无法回头，只能直奔遥远的目的地。

想想这一路开往机场的四十分钟，就害怕，所以我宁愿在脑海里放一张A4白纸，而不是狗血淋头撕心裂肺的离别画面，顶多只能在纸上画一双通红的双眼，也不敢多画几滴眼泪，简简单单就好，生活本应该如此。

他说回广州后可以把论文写完，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学业，然后顺利毕业。我连忙点头，附和说“挺好的！”我的理性又再次抢在感性的前面，出了风头。

不太习惯有计划的他，我还是比较习惯那个什么都得问我的他。在去往神仙半岛的摩托车上问我，在商场优衣库买衣服的时候问我，在下雨夜宿舍写教学计划的时候问我，或者在想未来去哪里旅游时快要入睡的枕边问我……

我已经忘记我每次是怎么回答诸如此类的问题了，或者我根本就没有回答。

车经过一个加油站，没有车在加油，员工们互相彼此在调侃，还笑得很灿烂，仿佛在嘲笑我这姗姗来迟的沉思。我把头转向了他，他正在用仅剩的右手擦拭下巴，没有看我一眼。透过他右侧的车窗，马路那边的不熟悉泰文、7-11和加油站又再一次略过我的双眼，可是我的眼神却定格在他的左侧脸上。

我多么希望小车能停下来，让他的左侧脸庞和那些我已经相处一年的泰国元素快乐地组合在一起，在下一个一年、两年或者若干年变得越来越多姿多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像哑巴一样，无动于衷，短暂地丧失语言表达能力。

小车经过通往机场路上的一个拐弯位，去年他把我的摩托车撞坏的地方。我们的小车快速前进，没容许我多几秒钟回忆就已驶过。我内心再喊一声：慢慢走。在前方红绿灯右拐，再前驶大概几百米，我看到了普吉机场的指示牌。一阵窒息感从胸前涌入到我的体内。

最终还是在这一天来到这一个地方，时间过得很快，只是我没有意识到竟然快得已经走到了眼前。这个曾几何时是我最喜爱的飞机场，这个曾经是我们许下诺言要一起去未知远方的飞机场，今天，他先出发了。

小车停了，我们扎进了深夜的热浪中片刻，又进入冰冷的机场大厅。许多中国游客聚集在此，越是深夜凌晨，机场越是热闹。

“May I have a window seat?” 他的英文突然流利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完成了check in。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回国休假来普吉机场时办理登机，像盲头苍蝇似的那一个晚上。

“这是显示牌，显示你的航班要去哪个柜台check in”“这边是国内出发，我们要去T2，那边是国际出发！”“找你自己的航空公司柜台，排完队把护照给工作人员就可以了”……

好多半年前的对话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回过神来，我们已经静坐在等候区，离那个可怕的安检口只有一百多米，我只好多拍几张合照，总比胡思乱想或者与回忆作斗争来得开心。

其他朋友也到达了机场。简单地和他们道别后，我离开了大半夜还是人潮拥挤的飞机场。游客们谈笑风生，口若悬河或者滔滔不绝地聊天，却忽略了情绪低落的我。我怕在机场逗留太久，会传播负能量，于是转身便离开出发大厅。

慢慢走，不想离开机场。

机场外曼谷航空的大广告牌清晰地写着若干个新开通航线，此刻的我对它们失去了兴趣；各类接机的车辆在努力地寻找机会塞进机场门前有限的停车位内，浮躁的喇叭声此起彼落；中文广告攻陷了整个护栏区，让普吉机场失去了许多泰国的特色；缺失了一大半的弯月对着我笑，我却对着他哭。几块浮云被月光照耀着，在黑夜里依然尽显风头，并把那几个浪漫的星座遮挡了一半，像是给我再添加一份失落感。此刻的普吉夜晚不够浪漫，机场外面悬挂的春节灯笼更加突显过时过气的错乱情调，我好想把它们一个一个摘下，拿去填补那缺失的月亮。

我不要失落的笑容，我只要实在的圆满。

东瓜仔就在承诺许下的地方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