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趣,贵在一个野字。自然脱俗、放纵不羁,又带有内在的空旷和质朴。清明前后,是找寻野趣的绝佳时间。野者,野外。老家在野外,或者野内(野边)。
皂李湖,到如今依旧是野性的,尚未被人驯服(虽然糟蹋了外表,肌理依然焕发平静的野性)。湖三围远山朦胧,半是水汽半是霾。五水共治,丰美的水草杳无踪迹,养殖河蚌的竹桩瘦骨嶙峋,一副冬天的骨架矗立。初春,湖水静谧,一叶小舟飘过,诗意油然而起。这是野性的存在。
水泥船头,撑篙处,两孩童专心致志地垂钓。想起胡令能的诗来: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惊鱼不应人。我只有投以一瞥而已。没多时,竟然钓起鲫鱼四五尾,两个手指般粗。一提,一放,恬然安静。零碎的春雨也是安静的,浑然不知。野趣和童心糅合,多好的场面。
丢失了一些东西,是好是坏,不想衡量。染上了不喜欢写游记的病。怕笔力不够,怕情感肤浅,其实最怕些得没有意义。从此洗手不干了。
久违叩访的英台古里,没有激起我的欲望。和阳光一样,躲藏在云层背后,云还黑着脸。英台故里,老家对面,直线三四千米。不用门票,自由出入。循迹而游:前厅、戏台、饮酒亭、员外楼、书斋、英台楼、文心苑、双蝶亭、牡丹亭。千篇一律的古典名词。最主要的是此处并非英台故里,英台故里还在里面,那儿经过1700年时光淘洗,几乎无遗迹。后天的仿造可以有形似,却无法锻造出时间的神。这是没有野趣的标本,供闲人消遣。我宁愿把目光落在墙外的花草上,自由自在的态势。
女扮男装的英台同样缺乏野趣,闺中的英台才是,那种性野在心中。杜丽娘的野在梦里。
去田野走,往山中爬。可惜,田不田,山不山,野被拆卸着。这样说来古人是幸福的,他们有十足的野性。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杨诚斋的“满纸村气”是一种难得的野。他的诗中充满着野趣:写荷,写落日,写鸣蝉……不一而足。而今,我只见个野趣的背影罢了,还是虚像。
清明缺乏野趣,那是纸上清明,字里哀思罢了。一场雨也被预报得清清楚楚,了无意趣。我们只是等待,等待先知,而不是守候惊喜,体悟断魂的狼狈,这是一种损失。
野有个性,野现生命力。
野开始蹙缩在自己体内。像一颗半生不熟的螺蛳,唆不出壳,涸在了里面。
2016.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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