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上,有蒜苗、火葱、小辣椒
清明后又添了几盆丝瓜藤。她
像往常一样坐着,把捡回来的塑料瓶、酒瓶、纸壳等
分门别类,一堆堆装起来。这是五月
蚊子和苍蝇显得比较活跃,它们降落在
土狗的口鼻之间,有时钻进耳朵,有时又飞过来
她总是象征性地摇摇手,又继续自己的手中之活
我们常在背后议论,说她肮脏、丑陋、说她是
没人要的娘亲,说她把这座陈旧的大楼搞得臭哄哄的
她对这些,像是从来没有听见。只有那条老狗
偶尔会莫明奇妙地朝人狂吠,它在这里活得越久
越发地有了敌意。刚来的那几天,它温柔得像团小棉球
我们把它抱在怀里,抚摸,梳理它的毛发,争着
喂食,还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渐渐地,它的体格越来越大,还为一块骨头
咬伤过大人的脚踝。那些日子,它就像个罪犯
在我们憎恶的目光里低头走过,它乞求我们喂上一口
却一次次被我们踢开。它尝试过离开小区
却总是带着密布的伤疤跑回来。在很多个深夜
都听见它在荒芜的花园里发出凄凉的叫声,都听见有人
从窗口投下酒瓶。也不知有没有关系,但在这之后
小区就彻底地安静了
她喜欢在后山上转悠,喜欢用锄头去翻开浑厚的黄土之地
她说,多年的习惯,放不下,自己种的,比买的香
几块雨后的菜园子,在绵州城的边角地带显得渺小而孤僻
她从山上走下来,天空的西部紧跟着变黄了。这种颜色
与小黑双耳上的体毛相同,是不是在永昼消失之前
都会有短暂的变更提示?它熟练地在垃圾桶旁鼓捣着可食之物
并把我们扔下的固废物件推到一边,摇着尾巴
看主人把它们装进蛇皮口袋里。几个顽皮的小孩,每当碰见
都会做出奇怪的表情,胆子大一点的,会丢来小石子
只有把她砸得痛了,才转过身怒目相对,待孩子们
一哄而散,又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
她脸上的皱纹,在笑容里愈发加重,也一年比一年少见
是夜,小区的灯光闪亮如常,她收拾妥当之后
在旁边的房间里翻了很久,然后找出一根结实的麻布袋
朝老狗身上一套,扛起锄头,悄悄地走上了后山
2016-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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